群魔丽影
作者:潜龙
排版:abc@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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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背景是落在淫风沸腾的盛唐时代,当时武林唯少林外七派尚没创立,
门派亦不多,只有一些小帮匪寨,独行剑客;而故事人物中,却有当代淫后韦皇
后、天娇可人的安乐公主、风流才女上宫婉儿等历史人物,道尽宫闱淫亵之事。
自当然少不了书中主角人物的总总亵渎人伦,纵欲肆行之事,预计本文颇为
长篇,万望网上诸好友大力支持,以作鼓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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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一回
汴州城邻近黄河,后称汴梁,即现今河南开封。
出了汴州城西门,一条古道直通洛阳继而再至西京长安,这条古道叫做沂阳
道,自西汉初期业已存在,这是由沂州经徐州,西延直达京城的一条主要官道。
城西二十里处,有一个小镇,名叫东昌桥,过了此处望西行出十多里,便是
黑刀岭,是为沂阳道中最险巇的一段,商旅过客道经此地,皆是步步为营。
此时正是晓色云开,晨雾渐稀之时,只见黑刀岭一脊孤悬,绵长三里,一边
是苍林蔽天,林木浓郁的丛林;而另一边却是深陷百丈,岒峨险要的陡绝险崖。
远远望去,黑刀岭直如一柄墨黑尖刀,斜斜插在青云之上,高峻突兀,岿然
独立。
便在此时,自东首隐隐转来马蹄之声,由远而近。
听那蹄声奔驰正急,过不多时,一乘快骑飞驰而至。
马上骑者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但见她不住提缰策马,也不惧身处绝岭,依
然纵马疾驰。
看清楚马上的少女,竟然长得佳妙无双,尤其她那对灵动发亮的大眼睛,更
显得她聪明,心灵性巧,当真是个仙姿佚貌的可人儿。
这条自东徂西的古道,虽然沿路弯多险峻,还好在靠山之处绿树成荫,林涛
呼啸,只觉四周纳凉避静,风清气爽,带着浓浓叶味的清风扑面而来,着实令人
胸怀为之舒爽。
正当少女拍马狂奔,甫拐过一个险弯,便见得前面有一彪人马,两面黄底黑
边的大旗竖得老高,正自迎风飘扬。
少女远远见着,心中不禁一喜,暗自笑道:「那消息果然正确,终于给我追
上了!」
转瞬之间,少女已来到那伙人近处,眼前之物,教她看得更为真切。
原来这伙人马,却是一行镖队,前前后后,共有三十多个镖师趟子手,护着
五辆沉重的镖车,徐徐望前而行。
只听车声辚辚,霎时响彻空谷,每辆镖车,均插着一面镖旗,镖旗中央,绣
有「远山」两个大字。镖队由两个镖头乘马领前押后,而那些镖师,个个虎背熊
腰,步伐整齐,委实精练得紧。
急促的马蹄声,瞬间自镖队后?起,直如疾雷迅电,两个镖头不约而同回过
头来,撑眉瞪目,紧紧盯着来人,眼神之中,盈满着戒备之色。
少女却没多望他们一眼,胯下白马,速势一丝不减,银鬣乘风,风也似的在
这行镖队侧面掠过。
不消片刻,便奔离镖队两里多路遥。
前面的官道,左首仍是叶稠阴翠,天上的阳光,只能疏疏落落地穿过浓密的
树蓬,一丝一丝的射在地上,形成点点斑驳的花纹。
少女一边策骑,一边在心里盘算,精灵的一对大眼睛不住打量四周的地势,
正欲寻找一处下手之处。
当她正自入神之际,骤见远处浓郁的林中,闪着几道银白光芒,不住乍隐乍
现,一闪一闪的。
少女见着,不禁柳眉一轩,她光凭直觉便知晓这是甚么一回事,这些白光,
明着是阳光照在刀剑上的光芒!如此看来,敢情在密林之中隐藏着有人。少女凭
借光芒闪处,已知人数实是不少,而这伙人的目的,自是想打那行镖货主意了!
虽然少女心中嘀咕,依然是马不停蹄,却暗暗骂道:「究竟是那伙不长眼睛
的家伙,竟敢抢本姑娘的生意?」正当她走出半里外,倏地拉慢缰绳拨过马头,
旋即往来路慢慢奔回,走得缓步蹄轻,惟恐那些匪人发觉。
片刻之间,她便来到那伙人藏身处不远。
只见少女翻身下马,拉着白马走进树林把缰绳拴在一棵大树上,提起长剑,
窈窕袅娜的身躯,已「飕」的一声跃上一颗大树上,静悄悄地越树而过,不久已
来到那伙强盗的隐身处。
她屏息静气,跨伏在大树上,探首下望,即见树下四周蛰伏着十多人,俱是
一些魁梧大汉,个个执刀持枪,形貌剽悍。
没过多久,辚辚镖车之声己隐约可闻,眼看快要来到近前。
少女早己拟好对策,打算先隐在一旁静观其变,容后再作计较。
只见她动也不动的伏在树上,凝神静待。
镖车辚轹之声渐响,终于接近了。
便在这时,突然一把男子的声音,轻声地自少女头顶上响起:「没想到姑娘
对这单镖货也感兴趣!」
那话声虽细,但少女却听得清清楚楚。脸容不由大变,这一惊骇,真个非同
小可!少女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从树梢叶蓬之间伸出头来,
堆着一张笑脸,正牢牢盯住她。
少女眉头一竖,伸手握紧剑柄,冲口说了一个「你」字,但说话尚未说完,
便见那人把指贴唇,望望树下的贼人,示意她不可作声,免得惊动贼众。
这时少女顿即省悟,当下住口不语,瞪着她那又圆又大的眸子,凝神打量着
树上的男人。只见那人仪表堂堂,样貌英伟,神姿高彻,容貌果然不凡,心里不
禁暗暗赞叹。
少女稍一寻思,心里马上有了个大概,她见那人相貌清伟,全无半点奸邪之
气,心下已断定眼前这个人决不是贼匪的伙伴。
然而再深思索,又觉有些甚么不妥,细想之下,她心里不由暗骂起来:「要
是他与盗匪无关,难道和自己一样,打算来个黑吃黑?要不然,这人便是帮助那
些镖师来着,换而言之,这人同样是个碍手碍脚,阻我发财的家伙,瞧来非要把
他先行料理掉不可。」
少女脑子里不住思量,往外一望,那队镖车已吆吆喝喝来到眼前。
忽闻一声口哨响起,隐伏树林的盗贼,突然齐声高呼呐喊,登时轰然价响,
随见人人挺枪抡刀,一涌而出,从丛林处冲将出去。
霎时,这条浓阴山道,密密麻麻,遍地都是贼人。
少女略一细看,便觉一惊,贼众少说也有近百人之多,声威之盛,当真非同
小可。
少女抬头看看那男子,一心想瞧他有何反应,岂料树上连个影儿也没有,那
个男人竟然不知去向,心想:「莫非那人也是贼匪,现刻也已出去了?」连忙往
那群匪众望去。
但见她瞪大眼睛逐一搜寻,但始终还是没有找着,只得罢了,但眼睛早被林
外的情景吸引着。
领在前头的镖头,骤见强盗自树林涌至,心中已知不妥,他毕竟走惯江湖,
大小阵仗早便见过不少,见他脸上依然不慌不惧举手大喝一声:「先护住镖车,
大伙儿不要乱!」
一声令下,二十多个镖师和趟子手,立时团团把镖车围住,个个横刀在胸,
严神以待,全无半点慌乱。
盗众经已层层把镖队围在核心,另一镖师眼见形势不对,从后匆匆拍马赶上
前来,骈骑站在领前的镖头身旁,接着二人双双翻身下马,领前的镖头大步踏前
一步,抱拳一揖,朗声道:「在下巫州远山镖局高金英,道经贵地,不曾上门请
安,请各位英雄多多包涵。」
强盗群中,同时跳出一个人来,此人身穿灰衣,脚登黑靴,腰束黑带,年龄
大约三十多岁,却生得浓眉大眼,满脸胡茬,手执一柄厚背大刀,威武异常,正
自笑吟吟道:「谁理会你姓高姓矮,废话少说,只要你留下镖车给我快快滚开,
好让我们兄弟省点手力便行了。」
高金英见此人外貌惊人,满口狂言,不禁眉头深聚,脸上的肌肉刹时抽搐跳
动。他行镖走货十几载,心知在这等形势下,却不能轻率莽撞,只得强忍心中怒
火,再一抱拳道:「请恕在下眼生,不知各位英雄是何帮何寨,宝山何处,掌舵
当家是如何称呼?」
那浓眉大汉忽地仰空狂笑,开大喉咙笑道:「好,俺就说与你知,你只消跟
黄老贼这个贪官说,他这几车污秽钱,己经由『影子帮』接管了,哈哈哈……」
高金英一听「影子帮」三个字,心头突的一跳,暗暗叫声糟。
他走遍大江南北,对影子帮这个名头,自是所知非浅,不由与身旁的镖师互
望一眼,目光充满着疑惑之色。
据闻影子帮成立至今,直来盘踞海陵一带,是个新近堀起的大帮派,帮众计
有逾千之众,就连官府,也要对影子帮忍让三分!听说帮内除了风、雷、雨、电
四堂,在外还共分有九寺,俱分布在中原各地,合称龙堂九寺。
又知,影子帮帮众,个个皆是侠心义胆的好汉,专门劫富济贫,是个正义行
仁的正气帮派,直来在江湖上声誉甚好。
躲在树上的少女,听得贼人自称影子帮,顿时也为之一愕,她也不时听闻有
关影子帮的事迹,更知此帮从不杀人放火,奸淫虏掠,所做的都是见义勇为,抑
制强暴之事,素来受人交口赞誉。
据闻前一年,因黄河改道,加上夏梅雨季致涝等影响,黄淮平原一带,突然
水灾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南北地区十七个州,大水成灾,鱼米之乡,一夕之间
竟成汪洋泽国。
各地除了因饥馑而蠡起的盗贼祸乱外,湖北的随县和镇群县这两个大县,更
因瘟疫蔓延,导致灾情愈益惨重。
朝廷因地方告急,拨付三十万两纹银赈灾,然到得灾民手中的银两,仅有十
万两纹银而已,明着在赈灾过程中,有人上下其手,私吞赈银。
当时,影子帮帮主「无影飞龙」获悉内情,查明内里是三州剌史所为,「无
影飞龙」当即派遣麾下四大高手,风、雷、雨、电,领同帮众,兵分三路,当夜
把三州刺史绑在家中,除了取回赈银外,再与三人加索纹银二十多万,合共五十
万两,全部分发灾民。
自此之后,影子帮的名堂,宛如旋风似的,迅速地扩散开去,一些正气江湖
中人,也都纷纷投效,其时大江南北,对此帮真个无人不知,只消提到影子帮三
个字,无不竖指称赞。
只是影子帮帮主「无影飞龙」,却是个诡异神秘的人物,究竟此人是谁,至
今仍是无人知晓,更是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江湖之上,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说
他是个老宿长者、亦有人说,他是个须髯大汉,孰真孰假,终究无人说得真确,
只知「无影飞龙」此人武功极高,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高金英闻得对方是影子帮,心里不由想道:「这伙人打起影子帮的名堂来,
也不知真假,倘是不假,影子帮又怎地作起盗寇来?」他脑子一转当下道:「高
某见阁下英雄斗斗,莫非便是贵帮帮主『无影飞龙』?」
粗眉大汉忽然狂笑不已,道:「咱们帮主是何等人物,这区区眇手小哉的卖
买,本帮帮主岂会放在眼内,更不消说要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光是我这个老粗出
马,便足可卓卓有余了!哈哈哈……」
粗眉大汉得意洋洋,在他身后的帮众,也随着他纵声大笑起来。
高金英听得倒眉睁目,言语之间,眼前这个粗眉大汉,真个可算眼中无人,
不由气往上冲,他领着镖局人众,从巫州逦迤来到此处,一路上太平无事,就是
长江双鲸帮的恶寇,都畏惧远山镖局的威名,移身让步,不敢打镖货主意。没曾
料到,竟在此地闯出乱子来,难道就这样栽了不成!
高金英自是心有不甘,但影子帮这名堂,确实惹他不起,无可奈何,只得脸
上依然挂着笑容,问道:「阁下既然不是贵帮帮主,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如何称
呼?」
粗眉大汉两道浓眉稍稍一扬,「碰!」的一声一拍胸膛,昂气道:「当真是
个浑头,你枉做行镖走货的,竟然连老子的大名也不知道,瞧来实在背得紧。既
是这样,我就说与你知也无妨,好叫你口服心服,乖乖的留下镖车来,然后给我
他妈的滚蛋。」
「你就竖高耳朵听着,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风雷雨电』影子四
煞之一,也是专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恶人闻之丧胆,见了老子,无不夹住尾
巴走的雷煞,江湖上人称『雷霆一刀』莫大鹏是也,现在你既知道老子的大名,
还不给我快快滚开,莫非还要俺动手不成?」
高金英只是问他一句称呼却换来大堆啰里啰唆一大串,一时听得双眉倒聚,
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最可恨的是,话里行间盈满着单单打打,便是把他一个堂堂镖头,说得一文
不值,全不放在心上,还出言甚么夹着尾巴走,瞎说一气,怎不叫他火冒三丈。
然而四煞的名头,决非胡扯乱盖的,既称得上一个「煞」字,功夫上自有过
人之处,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含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莫大侠,远山镖局
与贵帮素无过节,今趟走镖洛阳,乃巫州黄大人所托,还望莫大侠瞧在本人与黄
大人脸上,让过高某一路,日后自当专诚拜竭。」
莫大鹏听后,竟然捧腹大笑,笑得前躬后仰,指着他道:「你不要与老子我
寻开心了,就光凭你这个名头,要老子让你过路,已是大大不够,莫不要我笑掉
大牙!再者,你这两车镖银,乃是黄老贼榨取而来的民膏民脂,全都是人民用血
汗挣来的劳动钱。」
「若不把这些银两送归于民,你叫我这个雷煞的面皮往哪里搁,又如何与我
帮主交代,就是你现在跪地求饶给我磕上一百个响头,你的镖银我是要定的了,
现下你休想再多费唇舌,除非你有本事过得老子这一关,但我瞧你也没有这个能
耐,干脆快快给我滚好了,免得丢人现眼。」
高金英虽然知道这批镖银确是一些秽钱,但开镖局掏饭吃的,直来只懂终人
之事,从不计较镖货的来源,可是莫大鹏最后这一句话,实令他听得无名火起,
就是泥人儿也有个土性,登时气得目爆胸裂,心知今日之事,决计非一言一语就
能善罢。
刚才奔上前来的镖师,在旁一直默言无语,此时也听得心头冒火,当即与高
金英道:「待我会会这个狂徒,要他知道咱们远山镖局的厉害。」
话毕,从腰间抽出一柄月牙钩,朗声道:「好一个口出狂言之徒,姓莫的,
今日待我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身躯一闪,已然直抢了出去。
莫大鹏浓眉一紧,不待他冲近,便大喝一声:「且住!你是何人,快亮个万
儿来,老子我从不与无名小辈交手!」
那镖师听后,怒气更炽,立时打住脚步,纵声道:「在下孙全忠,绰号『无
敌银钩』便是本人。」
莫大鹏一晃脑袋摸摸脑勺子,接着皱起眉头想了一想,便向身旁一人问道:
「你听过这号人物没有?什么无敌银钩,为何老子从不曾听过,奇怪奇怪?」说
着不住摇头摇脑。
其实「无敌银钩」这个名号,不但莫大鹏听过,就是身后的帮众,料来也有
大半知晓这个人,只是个个佯作不知,存心锉锉对方的锐气,对莫大鹏的问话,
自然没一人应答。
孙全忠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他出道以来,真不知有多少黑道强人,数
招间便丧在他银钩之下,寻常十个八个悍寇,孙全忠从不放在眼内,绿林道上,
只要提到「无敌银钩」四个字,无不忍让三分。
孙全忠骤见莫大鹏态度跋扈,出言鄙薄,一时怎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大吼一
声:「看钩!」人以直扑上前。
那少女隐伏在树上,眼见孙全忠这一扑之势,端的是势猛劲足,眼睛不由瞬
也不瞬的紧紧盯在他身上,用心看他如何克敌。
只见孙全忠腾空跃起,手上的月牙钩,使足八成功力,直砸向莫大鹏的头顶
来。
莫大鹏大喝一声,反手抬刀往上一挡,膂力强猛之极,「铮」的一声响过,
孙全忠持钩的右手,霎时被震得发麻发软。
孙全忠不曾料到,莫大鹏的内劲是如斯强猛,自己二十多年的功力,竟然接
不住他随手一档,心下不由猛然一惊。
岂料,莫大鹏右手挡钩,左手已倏地递出,噗一声便印在孙全忠的胸口上,
掌心运劲一推,随见孙全忠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啊哟」一声飞将出去。
两字甫落,人已跌出三丈开外,连打几个觔斗,方能停顿下来。
一名站得较近的镖师,赶忙跑将过去,急急把他扶起。
高金英见着也大吃一惊,心里暗道:「这个电煞果然了得,内力殊为雄劲,
就是他那一手推出,实已是手下容情,要是他不先印住老孙的胸口,再运阴劲推
出,而是一掌一拳实击而出,老孙哪还有命在!」
这时莫大鹏仰空呵呵高声大笑:「如斯不济的家伙,还道是什么无敌银钩,
真是给人笑话,连我一掌一刀都消受不来,一招便了了,当真个没趣没趣……」
那少女也瞧得双眼放亮,心中暗苦道:「这个大块头好生厉害喔?」
光凭莫大鹏这一掌,那少女自问,已不是此人的敌手,恐怕连半招也接不下
来,还说什么出手劫镖,不禁一张俏脸红晕暴升,暗自心头栗栗。
这时高金英大步上前,缓缓从腰际抽出一柄铁鞭,朝莫大鹏道:「雷煞果然
名不虚传,高某自知不才,但也想领教莫大侠的高招。」
莫大鹏纵声一笑:「好好!不过我先与你说个明白,老子只是老粗一个,那
个大侠长大侠短的,老子可受不起,你要打架,大可放马过来,俺接着便是,若
是你过得老子这一关,甚么他妈的镖银,老子一两也不要,这个够公平了吧。」
莫大鹏话声方落,随即举起大刀,高声朝身后帮众道:「众位兄弟,你们暂
且不要动手,待老子先行招呼完这姓高的,再取镖银也不迟,若是老子我输得一
招半式给这个浑头,便由他去好了。」
影子帮众登时齐齐举刀高声呐喊,一时叫嚣盖天。
但听高金英一声:「请!」已然身形疾趋,势度其快无比,只闻「飕」的破
空之声响过,人已闪到,同时带起一划银光,铁鞭自外而里,斜斜疾点莫大鹏腰
肢的「带脉穴」。
莫大鹏大喝一声:「好!」,持刀的右手,手腕一侧,那柄厚背大刀横倒而
下,「铮」一声过处,刀鞭相交,高金英的铁鞭被震起寸许,只见莫大鹏手上的
厚背刀,就势往前一送,刺向高金英腿上的「风市穴」。
莫看莫大鹏是个粗汉,动起手来却粗中带幼,认穴之准,变招之快,真是非
同凡响。而高金英也非等闲之辈,一手镔铁鞭,已浸淫了几十年,直来打遍大江
南北,可说罕逢敌手。
当高金英的铁鞭被震起之际,实时挪身错闪,右臂平伸,铁鞭径砸莫大鹏左
肩。
莫大鹏身形一矮,脚底一滑,高金英便一砸走空,当下铁鞭下沉,这一着眼
看莫大鹏势难避过,可是高金英鞭至半途,身子忽地猛然后退,原来当莫大鹏身
躯一矮,刀尖已点向他肩下「期门」、「膻中」两穴。
幸好高金英机敏过人堪堪疾退避开,且能把铁鞭抽回横挡左肩,又听「铮」
的一声,铁鞭正架在厚背刀上。
高金英只觉铁鞭又是一震,虎口发麻,赶忙横跨一步,回手抡鞭直劈莫大鹏
「太阳穴」。
只见莫大鹏侧身避过,立心要显些手般,手上的厚背刀,马上施展开来,一
招未完,二招又至,一如狂风暴雨般,绵绵不绝,霎时逼得高金英只得招架,全
无还手之力,他边挡边退,显得狼狈之极。
高金英顿时大骇,一时心惊手乱,料想今回命当休矣!
莫大鹏适才与他一交上手,两招过去,便知对手功力与自己相差甚远,便不
再连下杀着,只运起三成功力,用臂力沉刀消遣他,饶是这样,已令高金英大感
吃力。
便在高金英满头大汗,左挡右避之际,密林丛中骤然飞出一团物事,但见一
团浑体鲜红,宛似一头火红的大鸟,忽然从天展翅而降。
一片浑红,由远而近,势速异常,一时叫人看不清是什么物事来着。
当这团红影掠过那行镖队之际,即闻「当当铮铮」响声不绝,再看那些个镖
师,个个笔直如柱,动也不动,显是已全部被人封了穴道。
那少女看得双目发呆,不禁「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当那团火也似的东西,落在莫大鹏与高金英身旁时,方让人看得清楚,竟然
是个红衣女子,高金英立时跃开一丈开外,稳步定眼一望,顿即呆愣当场。
反之,莫大鹏见了这个少女,则是哈哈大笑,张口道:「原来是三小姐,怎
么你也来了,适才你这手『天雨浇花』,果真使得妙极了!」
随着莫大鹏一句说话,影子帮帮众同时呼声大起,个个均雀跃起来,明着眼
前这个红衣女子,十居其九同是他们的一伙。
原来这个红衣女子便是影子四煞之一的「雨煞」,也是影子帮帮主之三妹,
名叫狄姗姗,江湖上人称「红衣魔女」,点穴功夫,堪称武林一绝。
只见狄姗姗一身绛色轻衫,衣边绣着银线,金碧辉煌,腰肢一根银白腰带,
随风吹而向前。
只见她纤腰款摆,缓缓回过身来,面向高金英微微一笑。
高金英朝她一望,霎时两眼绽出异样光芒,他行走江湖数十年,可谓见尽不
少奇人异事,江湖中的美丽女子,更是见过不少,但何曾见过像眼前这样美丽的
人儿,竟美得能令人望而窒息,不敢逼视;尽管让你看过一眼,却直叫人再也难
忘她的芳姿。
虽是这样,高金英并没有因狄姗姗的出现,而忘却现时的处境,反而心中更
多了一层忧虑,光是一个莫大鹏,他以自知难于应付,现又再加添一名高手,怎
不令他耸然大惊,惴惴难安!
第二回
但见狄姗姗荷袂蹁跹,袅袅婷婷朝高金英行来。
高金英怔怔地望着她,顿感心跳神危脑里立时溶溶荡荡,脚下像生了根般,
竟半分不能移动。
狄姗姗年约十八九岁,脸面粉淡脂莹,眉如墨画,眼如水杏,唇绽樱颗,走
来步步回风舞雪,袅娜迥别,彷如阆苑仙葩,月中仙姬。
狄姗姗来到他跟前,当下向他福了一福,恬然微笑道:「小女子,见过高镖
头。」
高金英正自惊魂颠倒中,经她一言方回过神来,一时失惊似的抱拳匆匆回了
一礼:「小姐可是人称『红衣魔女』狄女侠?」
狄姗姗微笑道:「正是小女子,甚么女侠,却不敢当。」
高金英又是一揖:「原来真是狄女侠,道上枉顾,失敬失敬!」
狄姗姗见他蝎蝎螫螫,样子古怪,不由抿嘴一笑,脆声道:「高镖头的武功
果然不赖,今日得见尊颜,少女子实是福缘不浅,只是有点儿为阁下可惜!」
高金英听见,眉头不由一紧!什么可惜啊?一脸显得茫然不解,当下抱拳问
道:「狄姑娘此话,在下实在有点不明?」
狄姗姗依然笑靥春桃,徐徐含笑道:「阁下虽有一身上乘武功,亦曾素闻阁
下高义薄云,廉劲不阿,却没料到,高镖头竟作起助纣为虐、为虎傅翼之事,你
道不是很可惜么?」
高金英自问向来做人正直无私从不作些狂为乱道之事,乍闻狄姗姗的说话,
不由起了一腔无明,惟心中亦感大惑不解,实时面带愠色,说道:「姑娘何出此
言?高某虽然说不上什么大仁大义,但『强凌弱,众暴寡』这等卑鄙龌龊之事,
敢言从不曾做过,助纣为虐,更是不屑去做,还望姑娘说明则个?」
狄姗姗微微一笑说道:「高总镖头既有『伏魔神鞭』之称,光凭这个外号,
为人已不问而知。况且阁下在江湖上广有交誉,所说的话自然不假,少女子自当
相信。但黄鸿山这个奸官,今回委托贵镖局押运的镖银,若能顺利抵达洛阳,镖
银将会落在何人之手,高总镖头你可知道么?」
高金英想也不想,理直气壮道:「咱们吃的是行镖走货这口饭,直来便从不
过问镖主之事,更不理会镖货的来源;纵使是贼赃强货,一经受保,要是万水千
山,道途纵有多大险恶,也当尽力把镖货押运完妥;一经验讫,打后镖货如何,
自是与本镖局无干,这是千百年来做镖局的矩矱;时至今日,仍不曾变更过。姑
娘的问题,恕在下无能回答。」
狄姗姗道:「高总镖头可有耳闻,黄鸿山这厮的为人?」
高金英笑道:「他是巫州太守,众所皆知,至于其为人如何,高某也不必详
究。」
这时莫大鹏正好站在二人身旁,骤听高金英的说话,登时怒目扬眉,勃然吼
道:「你这个混蛋,有谁不知那姓黄的是个狗官,你是巫州人,更是不会不知,
莫非你这厮与那狗官是一窝出的,竟和他暗里卖奸,待我一刀毙了你,免得遗害
人间。」话落抡起大刀,便要往高金英砍去。
狄姗姗深知他性子火爆,马上挪步伸手一拦,道:「莫大哥且慢,高镖头岂
是这种人。」
莫大鹏对这个帮主三妹,直来言听计从,见她出手阻拦,只得忍住怒气,放
下刀来,一双虎目,依然恶狠狠的盯住高金英。
高金英虽知形势殊劣,却是不惧不畏,竟与莫大鹏怒目对视。
狄姗姗见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莫大哥的脾气火烈,望高镖头莫要怪
罪。」
高金英听她声如莺啭,嗓嫩动人,一腔怒气立时已灭了一半。
见狄姗姗又道:「黄鸿山这人实是个污吏,高镖头决计不会不知,他平日搜
刮民脂,恃势凌人,已到恶不忍闻的地步!他今回委托贵镖局押镖至洛阳,意在
贿赂德静王武三思,图谋高职,难道阁下一点也不知道?」
高金英一怔:「这个……这个高某也素有所闻,但确也管他不着!」
狄姗姗轻摇螓首,叹道:「高总镖头此言谬矣!倘若黄鸿山今次贿赂得逞,
自会较现时更上一层楼,到时他官高势重,小市民,岂非多加受其蹂躏不休!有
云: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万丈高楼隳于蛀虫。」
「西汉东汉两朝,俱两百年基业,不是全被贪官所毁么。凡一国之亡,必先
是朝政腐败,后为内乱或外寇所乘。贪官之祸,一如洪水猛兽,足以葬送朝廷。
你道这等劫民盗国之徒,与杀人越货的盗寇土匪何异?」
她悠长叹了一声,续道:「盗寇土匪,不过使用戈矛白梃,而贪官污吏,则
使用印鉴信符罢了。咱们学武之人,若不用以救民于水火,扶弱抑强,那又学武
何用,岂不羞愧难名,不知高总镖头可有同感?」
高金英听狄姗姗言词理直,边听边不住点头,心想她这一席话,确是哲理明
言;更没料到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竟然深切时弊,不禁暗暗钦仰,无怪影子帮如
此兴盛,深受民心。
狄姗姗又道:「再说武三思此人,比之黄鸿山更是大奸大恶,所作之事,直
是罄竹难书,他不但冒领军功,树党植羽,残害忠良,且私下与韦皇后公然卖官
鬻爵。武三思现下的家财,可谓富拟天下,享乐无穷。咱们影子帮对这等劫民衣
食,逼良为盗的贪官圬吏,势必诸以雷厉风行,决不饶过。」
「有关阁下这趟镖银,敝帮是非取不可的了。我看高镖头也是个明理之人,
若然镖银落在敝帮手上,只有万民得福。还有,镖头大可放心,咱们除了抽取镖
货一成,作为帮内开支外,余数将尽归于民,高镖头亦可从旁监察,以示公证,
不知意下如何?」
到这个困境,高金英已知这趟镖银实在凶多吉少了!他心里委实极之不甘,
但也自知无力保货周全,抬眼望向自己众伙伴,见个个全然受制,光凭自己一人
之力,若要突围,直比登天下海还要难,就算自己侥幸能脱,镖银仍不是落入对
方手中,镖银一失,又教他如何回巫州向总镖头复命?
高金英愈想愈觉纷沓杂乱,一时无策以对。
当他想着想着,狄姗姗又道:「我看高镖头已经再无它路可行了,至于镖银
被劫,阁下自是难于返回巫州,但我倒有一法在此,可为阁下解决此忧!」
高金英闻言,也不由一怔,呆呆望住狄姗姗,不知她有何解决办发。
狄姗姗笑道:「小女子今趟突然现身,实是受敝帮帮主之命,帮主深知高镖
头为人磊落,武功不凡,早有招纳阁下加盟敝帮之意,连手拯贫援民共襄盛举,
只是没能找到恰当时机。」
「今日既得见镖头,机缘难再,遂派小女子现身与阁下相见,道明来意。说
到众镖师们,倘有愿意加盟,本帮无任欢迎,也可归纳高镖头麾下,致于各人留
在巫州的家眷,本帮亦会派人接来,同时安排居所,免受那奸官含怒报服,不知
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不禁令高金英大出意外,目光不其然望向众镖师,心想道:「自
己护镖不力,还有什么说话可言,但要自己弃镖潜逃,若此事被传将开去,哪还
有面目在江湖上走动!若是执拗不从,拼死与他们一战,明着全无胜算!虽则,
堂堂大丈夫死有何惧,然众伙伴皆有儿有室,为了一己执着,而枉送了兄弟们的
性命,教我又如何忍心,这个我实万万做不到!」
「就是自己能保存性命,回到巫州,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除了偿责镖银,镖
局的声名,从此将会尽扫一空,势难再在江湖上立足!」想到此处,不由「唉」
的一声长叹,真个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对决才是?
狄姗姗见他表情似有隐忧,接着问道:「不知高镖头想通了没有?」
高金英心思杂乱,抬头望她一眼,道:「要是我不从,又将会如何?」
狄姗姗道:「高镖头不可误会,本帮帮主曾再三叮嘱,道明决不会伤害贵镖
局一人,小女子方才把众人穴道封闭,只是以策万全,恐防双方按忍不住,愤然
动起手来,届时双方不免有所伤亡,倘有个甚么闪失,我便无法与帮主交代了,
实在不得不行此着,还望高总镖头原宥。」
「至于阁下是否愿意加盟敝帮一事,要阁下实时答复,实是有点不合情理,
你们大可商议停当,容后再下决定不迟。」话落,只见狄姗姗衣袂一扬,右手夹
着一股劲风,直挥向高金英。
高金英正自全神倾听,确没曾料到狄姗姗竟会骤施突袭!
正当他猛然省觉,已然太迟,但觉肩膀一麻,已被点了风府、大椎、至阳等
诸穴。
狄姗姗出手如电,一指三穴,又准又快,高金英立时如木头人般,连半分也
不能动弹。
狄姗姗当下抱愧地一揖:「恕小女子无礼,待咱们把镖银处置妥当,自会把
阁下与贵局众人的穴道解开。」
高金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得眼睁睁地瞪眼望着影子帮的帮众,却见他
们把镖银自镖车内一包一包取了出来,分开十数份,再见数名影子帮手下奔向丛
林,不一会便拉出十多匹马来,分别放在马背上驮走。
不消片刻,影子帮的帮众,在一轮欢呼雷动的喝采声中,经已绝尘而去,只
留下狄姗姗与莫大鹏二人,肃穆地站在高金英身前。
狄姗姗向莫大鹏道:「莫大哥你便先行一步,四哥仍有事儿着我办理。」
莫大鹏搔搔脑袋,侧头一想马上作了一个鬼脸,笑吟吟道:「这个我省得,
俺虽然是个老粗,但这个心眼儿还可算雪亮,颇为通透,既是这样,俺也不阻碍
你和四弟两人了,哈哈哈……」
狄姗姗听着绝美的俏脸倏地飞红起来,娇嗔道:「莫大哥你在说什么嘛!」
莫大鹏也不理会,身形急掠,只遗下阵阵笑声,逐渐飘远,人早已奔出六七
丈外。
狄姗姗见他远去,方回头朝高金英道:「高镖头,小女子仍有要事在身,不
能久待,倘若阁下不嫌敝帮势单力薄只是个容膝小帮,高镖头若有意屈身加盟,
可到凤鸣镇一会,届时自会有人与阁下接头。」
狄姗姗说罢,人以斜飘而起,随见右手轻拂,数十道银白光芒疾射而下。瞬
间,狄姗姗已隐没在丛林里。
光芒一灭,高金英与众镖师的穴道,已然同时解开。
高金英低头一望射来之物,竟是数枚细如真珠的小银珠,闪然落在地上,他
蹲身拾起,小银珠着手甚轻,彷如白豆,如斯轻细之物,那手力眼力之准,真个
教人匪夷所思,心里不由更是佩服。
这时众人穴道一解,纷纷跑将过来,孙全忠气呼呼道:「高镖头,现在该当
如何是好?就这样给他们把镖银抢走么?」
高金英摇头叹气,心知技不如人,要夺回镖银实比登天还要难,但又不能就
此了事,只得向众人道:「看他们走了不久,应该未曾走远,咱等先随尾追去,
到时再作计较好了!」
众人听着,也不多作耽搁,大伙儿匆匆追去。
方才发生的一切,丛林里的少女全都瞧在眼里,她甩一甩头,不禁自言自语
起来:「唉!影子帮从中插上一手,况且那二煞如斯厉害,恐怕这趟镖银是无法
取的了,要是哥哥在这里,或许还有点儿希望!」
少女再抬头往树上望去,那人自然不在那里,再一沉思随即又觉大大不妥:
「咦!难道那人想独吞这批镖银?要是这样,他极有可能跟随影子帮而去,乘机
再下手也说不定,看来我也要跟上去看看,免得错过大好良机。」
少女想到这里,便即跃下树来,飞身去牵回自己的马匹。
当那少女来到拴马的地方,那匹向来自己心爱的白马,此刻竟然不知所踪,
她心下一急,当即四处寻觅,惟依然不见影踪,顿时气得柳眉倒立,握拳透爪,
脑间突然闪过刚才树上的男人,略一细想,直教她鼻头出火,顿足骂道:「一定
是他,那厮原来是个偷马贼,若再给我见着他,非要狠狠给他好看不可。」
那少女没了马匹,无可奈何,只得展开轻功往影子帮离去的方向追去,岂料
追赶了十多里,仍无法看见影子帮及那些镖师的踪迹,她正欲加紧脚步之际,突
然身后响起阵阵马蹄之声,回首望去见有数骑朝这里飞驰而来,少女美目急转,
登时计上心头,忙闪身隐入树林里。
只见四匹黄骠马,转瞬间已来到近处,马上骑者俱是彪形大汉。四人奔驰正
急,忽见一个少女从树林扑出,双手一伸,大鹏展翅般突然拦在当路。
四名骑者骤见有人挡在前头,同时吃了一惊,齐齐急忙收缰勒马,四匹马嘘
嗥嗥的人立而起,幸好均是身高肥膘的良驹,一受羁勒,立时止步,而四名乘者
的骑术倒也精练,方不致直冲向少女身来。
四人定眼一看,眼前这人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色甚是美丽丰胸细腰,
标致非常,正自大刺刺的张大双手,左手却执着一柄银鞘长剑。
四汉互相觑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大汉,性子颇为火猛,霎时怫然作
色,高声骂道:「你这个娃儿想死么,挡着老子的去路干么?」
少女凝神打量,见四人个个青面獠牙,獐头鼠目,一看便知并非善类,当下
微笑道:「没甚么,本小姐只想向几位大哥借样东西罢了。」
四人一听,顿时面色齐变,均想:「原来是个翦径女毛贼,敢情是冲着那件
东西而来!」
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发觉她大模大样的拦路挡道全无半点惧色,心想莫非在
树林中还暗埋人手,连忙环目四周,却又见无异状,便抢上前来大声笑道:「毛
丫头,就凭你这个娇娇滴滴的娃儿,竟敢前来捋咱们『岳北四虎』的虎须,莫非
是有人在后给你撑腰不成。」
少女小嘴一翘,心里暗想:「这几个人也真是的,我只是想借匹马儿一用罢
了,愿借便借,不借便不借,还要甚么人来撑腰,当真是笑话。瞧他们的语气,
恶声恶气的,料来借是没可能的了,你不借也不打紧,我难道不会抢么。」
当下低垂眼睛,显得惨兮兮的道:「看来你们是决计不借的了?」
黑衣大汉笑道:「娃儿你好好听着,要抢我们这宝贝的人还多着呢,当真是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他们的结果只得一个,他们要是死不了,也不免脱了一层
皮,我见你年纪轻轻,人又长得娇俏可爱,咱们兄弟几人也不忍伤害于你,你便
给我赶快离开吧。」
少女眨着大眼睛,无奈似的缓缓移动脚步,把身子挪开,往路旁一站,轻声
道:「听你们说得这般厉害,瞧来我是借不来的了。」
岳北四虎见她让向路旁,便知道她心里害怕,不禁得意洋洋起来,哈哈数声
便执缰拍马起步前奔。
孰料,四匹马儿才踏出几步,路旁的少女忽地身形一幌,直扑至走在尾后的
一名大汉,剑鞘尖端径往那大汉腰眼点去。
那大汉却是四虎中的老三,人称赤眉虎,擅使一手软铁鞭。
岳北四虎成名十数载,自当然不是弱者,赤眉虎眼见身侧人形闪动,便知有
变,随手抽鞭横扫,岂料却扫了个空!原来那少女招至半途,骤然一变,剑鞘一
反一转,正在他手背上一敲,身手果然又俊又快。
赤眉虎右手吃痛,呼痛一声,铁缰已脱手飞出丈余远。
少女乘赤眉虎惊愕之际,右手已低至他衣领处,连点他头颈「天柱」和「风
池」两个大穴。
赤眉虎万没料到,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身手会是如此高明快捷,只消
一个失神大意,便给她偷袭成功。赤眉虎这时忽觉后颈一麻,四肢登时软瘫,继
而被少女一扯,庞大的身躯直飞离鞍,连打数个大觔斗翻将了出去。
少女一招得手,却不慌不忙,人已坐在马鞍上,左手一拉马缰,方好圈过马
头,即闻身后一人大骂:「小贱人,找死……」话仍未落,便见银光一幌,一柄
大刀当头砍将过来。
少女横剑一格,挡了一刀,双腿一挟,马儿倏忽窜了出去,向外奔出丈余,
堪堪又避开了第二刀。
一名灰衣大汉也大喝一声,此人外号金毛虎是四虎中的老大,一手流星锤,
使得出神入化,他见少女策马奔出,再不多想,流星锤运劲飞出,径打她后心。
少女像长了后眼似的,右剑后挥,一黏一引,竟将流星锤荡了开去。
金毛虎大为一怔,自己这手流星锤打出势度殊为猛烈,少说也有几百斤力,
便是石头都会给砸得粉碎,谁知被她随手一拨,来个四两拨千斤,便给她全瓦解
了,这下功夫实教他骇然一惊。
但见那少女把剑尖在马臀上一戳,马匹吃痛,登时发足狂奔,少女同时回过
头来,朝三人作了个鬼脸,高声道:「这匹马便借我一用好了,各位大哥后会有
期。」话毕见她左手一扬,往后掷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物体,那物一触地面,
霎时「碰」的一声爆开,浓浓一团青烟,旋即冒起,接着随风四散。
三虎正要从后拍马追来,忽闻轰然一声青烟四起,眼前事物全被浓烟盖住,
阵阵辛辣气味,夹风卷来。三人见状,想必是甚么毒烟无疑,赶忙勒马停步,还
来不及回避,以觉头昏脑胀,眼皮沉重,一个倒栽葱,三人俱跌下马来。
不多久浓烟渐渐散却,那少女竟然去而复反,见四只老虎伏地不起,如同死
虎,不禁嘴角含笑,得意地道:「还道你这四个是甚么了不起的东西,原来都是
些脓包,全不济事的浑头,本小姐只消耍些小手段,便已躺满一地了!」
少女在金毛虎身上踢了两脚,心想:「听他们适才的说话,似乎身上藏有甚
么宝贝的东西,又说惹得一千几百人来抢,想必这宝贝贵重得很。既然镖货已落
在影子帮手上,要抢回来恐怕无望,幸好,本小姐还有点后福,遇着这四头大笨
虎。」
她愈想愈感心中愉悦,不由沾沾自喜,连忙蹲下身来,探手往金毛虎身上搜
去,怎料她刚伸出那纤纤玉手,突然手腕一紧已被人牢牢握住,继而「中渎穴」
一麻,浑身登时垂软发痹,动弹不得,方知着了人家的道儿。
岳北四虎同时跳将起身,连赤眉虎的穴道都早已解开了。
只见金毛虎笑吟吟道:「小贱人,现在你说谁人才是脓包,就凭你这小小伎
俩,便想打我们兄弟主意,恐怕还早。现在你得好好回答我,你叫甚么名字,是
何门何派的人,谁人着你来的?」
一连几个问题,少女只若无闻,冷冷鼻哼一声,把脸别了开去,竟不瞧他们
一眼。
金毛虎也不着恼伸手摸摸她漂亮的脸蛋儿,邪邪笑道:「好,你口硬不说,
但我总有办法叫你说出来。」回头向赤眉虎道:「老三,她刚才拖你下马,现在
你就拖她入树林,先把她绑起来。」
「我不要……你们敢动我一下,保证有你们好看。」少女开声大骂。
赤眉虎方才被她偷袭得逞,登时栽了个大觔斗,心里正是羞愤交加,也不理
她高声啸骂,一手便箍着她拖入树林,气冲冲道:「我现在便看你怎样给咱们好
看。」
岳北四虎纷纷尾随入林,不到一会,那少女已被反绑在一颗大树上。
少女这时早已吓得脸色大变,本来红粉粉的俏脸,现已变得阵青阵白,但她
那一张小嘴,却始终不改,依然又凶又恶:「你们想怎样,要是给我大哥知道,
恐怕你四人无一能活,还不放开我。」她实在急透了,只得捧出自己的大哥来,
瞧来这少女的大哥,敢情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金毛虎眉头一聚,随问道:「你大哥是谁?」
少女柳眉一扬,显得傲气十足道:「说给你听也可以,小心别吓坏了才好。
我大哥便是江南四公子之首,『逍遥公子』卓一郎,料你们也不敢惹他的亲妹子
罢,识趣便把我放了,彼此就一笔勾消,我也不再加追究,要不然……哼……准
有你们好受。」
四人听后,顿时你望我眼,我望你眼,个个脸上的肌肉,倏地全绷得老紧。
少女心想,他们显然被自己大哥的名头吓呆了,这也难怪,逍遥公子是可等
厉害的人物,不论白道黑道,官府绿林,无不闻之丧胆,肉颤身摇,何况是你们
这四头病猫。
她愈想愈是得意,刚才惊惧的脸容,也稍稍敛却了不少。
原来这个少女,乃是逍遥公子的胞妹,名叫卓薇,年甫十七,平素为人刁钻
古怪。几个月前她独自偷偷跑了出来,打算只身闯荡江湖,凭着早传的一套「梅
花剑法」,一心仿效其大哥卓一郎,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当时她心里想,大哥既称是公子,自己也该取个「子」字才行,她自知样貌
漂亮,甚么人间仙子,仙子下凡等赞美之词,自幼便萦回于耳,于是便自封一个
名号,唤作「梅花仙子」。她在这几个月来,虽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儿,名号
却始终不闻不响,直至近日,得知有一镖货由巫州押往洛阳,马上便起了一个念
头,只要抢得镖货,再留下「梅花仙子」这个大名,还怕天下会没人知道。
岂料,这回不但抢镖不成,此时倒给人绑在树上,如若俎肉,换来引颈待戳
的后果。
幸好她大哥名堂响亮,现下搬将出来,果然立杆见影,即收成效!
第三回
卓薇见四人木立禁声,心里不由稍定,豪气立时倍增高声道:「我便说嘛,
你们听后必然大骇一惊,本小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一来你们既没损失,二来我
们无仇无怨,你只要马上放我走,我保证我大哥不会再追究,安吧!」
金毛虎冷哼一声,走上前来,接着三虎紧随在后。
但见金毛虎伸出大手,在她胸前的绳索摸了一会,似乎要看看,绳索是否牢
结,笑道:「原来你这个娃儿是『逍遥公子』的妹子,幸会幸会。」
卓薇见他检查绳索一时也不觉甚么,小嘴一撅道:「当然,我骗你们作甚,
你们若是心中害怕,便立即放了我,大家还好说话。」
金毛虎冷然一笑:「你既是逍遥公子的人,自然是要放的,不过不是现在,
待我们兄弟四人办完一桩事,再放你回去便是。」
卓薇那肯依他,要是他们十日半月没办好事情,岂非要绑在这里活活饿死,
一急之下,即大声嚷道:「要放便马上放,我可没有闲功夫等你们办事,若惹恼
了我,便有你好看。」卓薇自己还不自觉,她骂来骂去始终不离「有你好看」。
她来来去去只是喊着要放她,四人早已听得耳朵麻腻,自当然不去理会她。
只见金毛虎萧容道:「咱们岳北四虎素来行事恩怨分明,现在先给你看一件
东西。」回身指指身旁的黑衣大汉:「这是我三弟赤眉虎。三弟打开你的胸膛,
好让卓姑娘看得清楚。」
只见赤眉虎双手执着胸口衣襟一扯,一身黑油油的胸腹,立时呈现在卓薇眼
前。卓薇瞪大美目,细看之下,不禁「噗哧」一声笑将出来。
原来赤眉虎的胸口,在黝黑健硕的肌肤上,却横七竖八的现出十多道疤痕,
看这伤疤,笔直顺畅,明着是一柄快剑剑尖划成!最妙之处,那些疤痕竟凑成一
个「病」字。
卓薇笑道:「你是老虎,心口却多一个『病』字,岂不是叫作『病虎』!」
赤眉虎听得眼中冒火,其余三人,四对怒目全向卓薇射来,个个脸上的表情
均显得恼恨难当的模样。
卓薇见了四人的脸容,不由心中一栗,登时强忍着笑意,吐吐舌头,心想:
「到底是谁如此恶作剧,敢在老虎胸口上写字,我倒想看看这是可许人物。」
金毛虎又道:「咱们兄弟四人,对令兄的恩赐可谓刻不或忘,永矢弗谖,你
不妨再看清楚……」说着,三人同时扯开衣襟,卓薇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定
睛来回仔细一看,三人竟和黑面虎一样,个个胸口均有数道文字疤痕,只是疤痕
或多或少,笔划不同而已。
金毛虎胸口是个「四」字,黑面虎是个「头」字,白额虎却是个「猫」字,
加上黑面虎的「病」字,由老大金毛虎顺读而下,便成为「四头病猫」四个字。
卓薇见着,再也按忍不住了,笑声更甚,「岳北四虎」换成「四头病猫」,
怎教她能忍得住不笑:「真有趣,写得实在贴切不过,『岳北四虎』却成为『四
头病猫』……」但那「猫」字才说完,旋即感觉此话不妥,赶忙住口不语。
金毛虎道:「卓姑娘,你想知道这是何人所为么?」
卓薇连连点头,大喜道:「是啊,到底这个妙人是谁?」
金毛虎瞪圆虎目,狠狠的道:「此人姑娘可比咱们相熟多了,那人便是你的
好大哥逍遥公子卓一郎。」
卓薇啊地一声,瞪大一双美目道:「是大哥,当真?」她似乎喜出望外。
金毛虎道:「咱们兄弟四人,本来只想问明你的底细,要是彼此若无瓜葛,
只待略加教训便放你回去,可是现在却没这么容易了。」
赤眉虎怒道:「贱人,今日你落在咱们兄弟手上算是老天有眼,受死吧。」
到了此刻,卓薇方知形势不妥,急道:「喂……喂……你们想怎样,这是我
大哥的事,这与我何干。」
金毛虎道:「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但你大可放心,咱们兄弟四人不会就这样
杀了你,当我们把你弄得半死不活后,自会放你回去与卓一郎见面,好教他知道
岳北西虎的手段。」
卓薇愈听愈惊,颤声道:「你……你们想怎样对付我,我说……说与你们知
道,我不是好欺负的,你们现在敢对我如何,我……我定会照样双倍奉还,听清
楚了没有。」
四人听后,登时裂嘴大笑,金毛虎呵呵笑道:「好,好……说得好,咱们兄
弟四人便每人奸你一次,你若要双倍奉还,咱们兄弟也不会介意,但恐怕你消受
不起。」
卓薇不由听得浑身剧颤,再见四人个个目含欲火,一脸想把她活剥生吞的模
样,不由吓得花容失色,心知这回实难逃魔掌了。
只见金毛虎倏地踏前一步,接着大手一伸,虎爪基张,直捏向她高耸诱人的
胸脯,卓薇登时「呀」的大喊一声,腰肢狂扭,欲要侧身避开他的魔掌,但苦穴
道被封,双手却早被牢牢反绑在树上,身躯连数寸也挪移不开,又如何说要避开
这贪婪的一爪。
只见金毛虎隔着衣衫狠揉了几下果然着手饱满挺弹,当即哈哈淫笑道:「没
想到你年纪小小,身材倒也不错,竟然又圆又挺,瞧来今日咱们兄弟四人真个福
缘不浅哩。」话甫说完,葵扇般大的手掌,经已执着她衣领,猛地往下一拉。
「不要……啊……」卓薇狂扭身躯,泪水不由急促涌现。
她胸前的衣襟登时被大大扯开,现出粉紫色的内兜儿。而卓薇胸前的丰满,
却把兜儿撑得高高挺起,形成一度优美的弧型轮廓,再衬着她那肌理细腻,晶莹
如玉的雪肤,直看得四虎目瞪口呆,喉头发干。
金毛虎伸手解开她身上绳索,将她仰卧在地,此刻的卓薇,只得任他们随意
摆布。
金毛虎向三虎道:「这个小贱人愈看愈妙,你们也来乐乐吧。」
三人见卓薇皮肤白嫩,双峰插云,早已瞧得眼热气促,此刻还用多想,只见
二虎三虎急扑而至,拉开她双腿,四虎却伸手扯下她丝裙,现出一条月白色的亵
裤。
卓薇银牙紧咬,拼命挣扎,脸上布满惊惧羞耻之色,泪水沿着脸颊,滚滚而
下。
金毛虎松开她的内兜,顺手抛向一旁,卓薇现下除了一条小裤外,上身经已
全身赤裸,四人望着这具粉装玉琢,玉软花柔的娇躯,个个不由神魂飘荡,欲火
霍地焚烧起来,再见那一对白玉似的双峰,这时已落在金毛虎手中。
「不要……你们不要……啊……」金毛虎似乎全不懂甚么怜香惜玉,把个卓
薇的一对优美玉峰,弄得时圆时扁,形状百出。
金毛虎咬着大牙,恨恨道:「贱人,咱们四个服伺你一人,该满意了吧,你
大哥在我胸口划剑留字,我也要在你胸口上,做点儿功夫,一报还一报,瞧着看
吧。」
说着用力一捏,两团嫩肌登时又变了形状,卓薇那里忍受不住,痛得哀声大
叫。
赤眉虎同时一把扯去她那仅余的小裤,扳开卓薇的右腿,登时露出一缝红艳
艳的穴沟来,稀疏齐整的耻毛,散布在鼓胀胀的丘腹上,而花唇四周,却已润光
盈盈,看得赤眉虎宝贝暴胀,两根手指,立时直闯花房。
「啊……好痛……不要……」卓薇三点受击却没半分情欲,只觉受袭之处,
传来阵阵恶心的疼痛。
赤眉虎狠狠的连戳带掘地弄了数十下,突然腾身跨坐她身上,骂道:「臭丫
头!看我今日怎样料理你。」,把手在自己裤头一摸,便已解开裤带。
卓薇心下大急,实时吓得失声大叫,苦于穴道被封,半点反抗不得,只感到
那羞恶的大菇头,经已抵往她股间,仍在上下磨蹭摩擦,更吓得惊声哀叫:「不
要……不要啊!」
但见赤眉虎提枪挺剑,腰臀往前一挺一个菇头已闯关而入,正欲再加把劲,
直捣花蕊之时,突然赤眉虎「啊」的一声,身子竟然往后翻倒。
其如三人听着赤眉虎的叫声,望他一眼,旋即见他卧在地上,不由一惊,还
不及细想,猛地跳将起来,把眼四望,周遭除了树影斑斓,枯藤老树外,并无异
状,甚么也看不见,金毛虎再回头看看赤眉虎的样子,见他动也不动,两颗眼珠
却滚来滚去,心知他是被点了穴道,当下高声喝道:「来者是何方朋友,暗里偷
击,算是甚么英雄好汉。」
白额虎用手探探赤眉虎,果然见他穴道被封,便随手替他解了,却发觉在他
身旁,骇然有一枚铜钱,便随手拾在手中。
赤眉虎穴道一解,立时剧怒不已,裤子尚未绑上,便已跳起身来,赶忙绑好
裤头,抽出铁鞭,破口大骂:「哪个乌龟王八蛋,快给我滚出来。」
「说得没错,这里确有四只乌龟王八蛋。」一把男人的声音,遥遥从林外传
将进来,而那声音像压成一条细线般,话声虽微,却字字清楚入耳。
岳北四虎一听,正要循声冲去,才一动身,即见一个少年书生在树丛间,缓
缓转出来,右手轻摇折扇,朝他们漫步而来,而书生的左手,却拉着一匹白马,
见这匹马身躯异常高大,毛光如油,极是神骏。
卓薇仰卧在地,虽然全身不能动弹,但头颈却没受制,她侧头一看,不禁又
喜又怒,喜的是有人出手相救,怒的便是这人正是那个偷马小贼,幸好自己的马
儿还在他身边,没有给他卖掉。
四虎见此人缓步行来态甚优闲,全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早就心头有气,金毛
虎一跃而前,戟指喝道:「兀那书生,伤我兄弟还恶语伤人,快亮个万儿来。」
金毛虎向来心思细密,他见这人身处林外,距离这里不下七八丈远,竟能以
一个铜钱便制人穴道,那劲力与准成是何等厉害,因而不敢托大,先探明来人身
分再说。
那书生微微一笑道:「在下一介游学穷酸,四海飘泊,只是个阮囊羞涩的书
生吧了,万儿这两个字,实在说不上。」
白额虎憋着一肚怒气,喝道:「我问你,这个铜钱可是你的。」说着把手一
扬,一道黄光直射向书生。
但见书生气定神闲,待得那黄光将至眼前尺许,折扇一撩一拨,黄光倏地反
射回去,去势比之来时何只强上数倍。
白额虎眼见铜钱朝自己飞来,势度殊猛,一时不敢用手硬接,免得一个闪失
便要出乖露丑,连忙脚底一滑,移身避过,只听「噗」一声响,那个铜钱却打在
一棵树身上,入木数寸。
四虎看得心中一憟,知道遇着强劲对手,当即互望一眼,四人身形疾幌,分
窜四方,把书生团团围在核心。
金毛虎流星锤扬起,高声道:「朋友,亮兵器吧!」
书生耸耸肩膀,摇摇手上的折扇,算是答复。
四人见他只用一柄纸折扇接战,不禁一怔,兄弟同一心思,均想道:「咱们
四人连手,本就大大占了便宜,若再以兵刃与他纸扇厮拼,要是胜了也无光彩,
传将出去,还能做人么。」
金毛虎把流星锤掉向一旁,道:「好,我也不想多占便易,咱们兄弟四人,
就以四对肉掌领教阁下高招。」话间其余三人也收回手上兵器,摆上架式。
书生只是一笑,将折扇插入腰间:「请!」
金毛虎见四弟险些吃了苦头,知道单凭一人之力,恐怕不是他的敌手,当下
向三人打了个眼色,四人心意相通,二话不说,齐齐抢上发动攻击。
赤眉虎与黑面虎一前一后,先行发掌,只见那书生左手微沉,一撩一扳,拍
的一声大响,赤眉虎的一掌竟击向金毛虎,而黑面虎的一掌,被他一引,直擘白
额虎。
二人骤见自家兄弟分击过来,事出突然,心知闪避不及,也无暇细想,同时
出掌相拒。
他们兄弟四人,武功是一师所传,掌法相同,功力出入不大,顿时各被震得
双臂酸麻,至于何以会弄得自家互相拚掌,却一时不明其中奥秘。
就在四人又惊又怒之际,书生的双掌也已击出,今次所攻的,却是金毛虎与
白额虎二人。
二人各出双掌,上下施为,其余二虎也不待慢,双双抢上,岂料那书生依然
一引一带,仍是把四人四掌,互相拚击,只是今趟比前次更为惨重,金毛虎一掌
拍向白额虎臂弯,白额虎扫向黑面虎腰际,黑面虎擘向赤眉虎肩膀,赤眉虎却砸
向金毛虎手腕,只听四声连响,四虎都被自己兄弟震出数步。
四虎无不骇然失色,心里还没弄清楚,书生的掌影又到,毫不放松,教他们
退无可退,停无可停,只好硬着头皮,发掌相抗,但这回均觉在书生的掌力中,
竟有一股极强的黏引之气把自已掌力往外虚引,又是你拍我一掌,我还他一掌,
全招呼在自已兄弟身上,终究无法化开。
四虎同时哇的一声,口角溢血,脸色紫红,身子各自摇幌不定。
他们至此方知,眼前这书生的功夫实在深不可测,且高出自己四人甚多,现
刻就是不甘失败,欲意再缠斗下去,换来只有伤得更加重。
兄弟四人心念同一,也不得不放弃,只好罢斗认栽,金毛虎抹抹口角鲜血,
朝书生道:「阁下武学精深,咱们兄弟输得口服心服,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否
见告。」
书生负手卓立,摇头道:「本人外号半瓶醋,姓酸名丁,便叫我酸丁好了,
四位若不再斗,便自请吧。」便背向身子,朝卓薇行去。
岳北四虎听着,自晓得他不愿以真名相告,多问也是枉然,只得头也不回,
气鼓鼓的奔出林外,牵回马匹飞驰而去。
待四人走后,书生已来到卓薇跟前,微微笑道:「咦,我俩又见面了。」但
一望眼前的少女,身上精光赤体,不免也感到尴尬非常,把目光往外移开,不敢
多望她一眼。
卓薇见他走近前来登时羞窘交加,红晕暴升,连忙喝道:「你闭上眼睛!」
书生微微一笑,似没听见似的,但目光却也不敢望她,口里揶揄道:「看你
这身模样,为甚么不穿衣服,直挺挺的卧在这里干么。」
卓薇气道:「喂!你听见没有,我叫你闭上眼睛呀。」
书生依然笑吟吟:「我为何要听你的说话,还不快穿回你的衣服。」
卓薇又羞又气,终于低声道:「我……我没法子动啊。」
书生沉着声线:「啊,原来你给四人点了穴道,这就麻烦了,我现在就追他
们回来为你解穴。」
卓薇愈听愈气,愤然道:「死书生,病书生,不要装呆扮傻,你来给我解穴
不可以么。」
书生一怔:「你这是甚么态度,求人办事该当客客气气,况且是你叫我别看
的,我已依你所说,没敢多看你一眼,现在眼睛看不见,教我如何为你解穴。」
卓薇知他有心戏弄自己,心想:「好,你老是跟我闹别扭,待我穴道解去,
本小姐自有方法治你。」
她苦于目下的形势,又非要求他不可,只得把一股怒气强忍下来,软声腻气
道:「我的好人,是我不对了这可以吗,就求你高抬贵手,帮帮个忙给我解去穴
道行吗?」
书生心里暗笑,这个姑娘的语气变得可真快,便即笑道:「要我给你解穴,
本非一件难事,但要解穴我须得回过身来,但你赤身露体,要知男女授受不亲,
我瞧还是不大好吧!」
卓薇脸上更红,银牙一咬,道:「看便看吧,况且早便给你全看了,但今次
只准看一眼,不能看两眼,不然挖了你的眼珠,穴道一解便要回转身去,要待我
穿好衣服为止。」
书生摇摇头,口里却喃喃道:「唉!为人解穴,还要受这么多规矩,早知如
此,实不应该多管这闲事。」便蹲身拾起她的外衣,往她身上一扬盖在她身上,
方回身隔着衣衫,运指解了她的穴道。
穴道一解,卓薇连忙握紧衣服掩在身前,叫道:「甚么是闲事,我险些儿给
他们那个了!喂……快转过身去,不准看。」
书生耸耸肩,无奈地转回身子。
突然,一阵饮泣之声,自背后传入他耳中,书生顿时一呆,心知她是为着刚
才之事而悲伤,同时也自感后悔,方才自己的说话,委实过于佻达无行,轻薄过
甚,竟唐突了佳人,便缓缓回头,正要安抚她一番,岂料才一回头,便见卓薇手
持利剑,正要往自己脖子抹去。
书生大吃一惊,连忙飞身上前,动作当真疾如速雷,一手便捏住她提剑的小
手,急道:「小姐你何须……」话才没说完,便见她眉目间泛着笑意,他忽然心
念一闪,立知不妥,心下暗叫一声:「不好!」才转过这个念头,只觉胸前已连
中三指,已被卓薇点了三处重穴,浑身登时麻软,向侧卧倒。
卓薇匆匆穿好衣服,把那书生翻过身来,笑道:「现在你可知道本姑娘的厉
害?」
书生躺在地上,一时作声不得,只是叹气苦笑,没想到,眼前这少女如此狡
猾,竟会乘伪行奸。
卓薇笑吟吟地道:「谁要你解开我的穴道?那来像你这种的笨蛋,没给你一
剑,算是本小姐手下留情了。」
书生叹道:「看来我当真是个大笨蛋,直来早有训言,愈是漂亮的女子,愈
不该招惹她,在下就是不相信,现在终于惹上头来,实怪不得人,只是万没想到
你会恩将仇报,也算我自己倒霉……」
卓薇怒道:「你还敢说我恩将仇报,要不是你,本小姐那有今日这下场,一
切全都因为你。」
书生愕然:「你给人剥得精光,这与我何干,要不是我来救你,恐怕你已被
他们……唉……不说了。」
卓薇瞪大眼睛,气愤愤道:「要不是我的马被你偷去,我便不用抢他们的马
匹,更不会受今日受这个羞辱,你还敢说与你无干。」
书生叫屈道:「喂!小姐,你说话可要清楚些,甚么开口是偷,埋口是偷,
我何来偷去你的马,莫非说这匹白马是你的。」
卓薇气冲冲道:「当然是我的,牠叫『白旋风』,是我大哥二年前送我的,
现刻牵在你手上,不是你偷还有谁偷。」
书生气她恩将仇报,一心要戏谑她一番,便一脸无辜道:「没错,这匹马是
我在道上发现的,但并非是偷,当时我见此马鞍上无人,四处乱跑,又久久不见
马主回来,心想这匹马的主人必然身遭意外,或许是死了也说不定。」
「你要知道,武林中人时有斗争,人死马在,这是极寻常之事,我看牠既无
主人,又见颇为神骏,便打算牵去镇头卖掉,换他二三十两银子喝酒。但你说是
这匹马的主人,也须得找个证明来,不是你说是便是。」
卓薇瞪眼道:「好呀,你拐弯子骂我死,现在看来,身遭意外的恐怕是你,
要死的也是你,我说得对么?」
那书生道:「你不用唬我,我只是一时大意,更不知你是个又辣又毒的小妖
女,一个不小心,才着了你的道儿。」
卓薇也不气恼,微微笑道:「我是妖女也好,魔女也好,随你怎么说也不打
紧,待会你自然知道。我先问你,你骑过我的『白旋风』没有?」
书生道:「呀,是了,给你一语提醒,我说件怪事与你听。你不要看这畜牲
外貌不凡,神高神大,原来是中看不中用的废料。我方才骑上马背,岂料任你如
何鞭策,牠就是不会动,半步不移,你说是不是邪门。」
卓薇见马儿拴在数丈开外,便开步走了过去,那匹白马见着卓薇,末待她行
近,便已长嘶猛叫,卓薇执起缰绳,翻身跃上马按,轻轻松松的拨过马头。
岂料,当少女回眼望来之际,方才书生仰躺的所在,此刻竟空无一人,而那
书生早已不知去向。
卓薇四下张望,那里有人在,立时气得娇颜赤红,双目圆瞪:「死书生,病
书生,本小姐还没收整你,你竟敢走,待我再见着你,非把你劈、劈、劈、劈成
三大截。」
[ 本帖最后由 abc@home 于 2011-11-24 10:58 编辑 ]